第2章 不胜清怨却飞来（魂归）

    韩琅惊醒，才发现自己刚刚做了个真实的梦。

    韩琅紧闭着唇齿，目光冷寒地望了一眼外面渐停的风雪。她抻了抻有些僵硬的身子，冰冷的洞穴除了能挡住风雪，并不温暖。干枯的杂草和凌乱的兽皮带着她身上的微弱的温度，而她身上的温暖大多来自身边的灰狼。

    韩琅拾起几片兽皮。曾经的这个孩子不会缝制衣服，不会用火。可是她会，闺阁之中，母亲安排专门的婆婆教导她如何织布裁衣、烹饪酿酒，她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娇娇女。

    韩琅环视四周，发现有很多动物的残骸，她动了动自己的双腿，虽然很瘦弱，但是能动。她颤巍巍站起来，脊背有些酸疼，咬牙坚持着，向那堆白色兽骨走去。灰狼惊讶地注视着韩琅的动作。

    它的孩子会直立行走了？

    韩琅没有注意到身后母狼吃惊的目光，只是在一堆骨骸中寻找能当针的细骨。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骨头，可巧有这么一根带着不规则小孔的细骨。她走回草窝，拔下自己的几缕头发，搓拧成结实的线，把几块兽皮比量着自己的身板，做成御寒的衣服。

    灰狼半支着身子，看着韩琅的一举一动。

    韩琅看了一眼满眼好奇的母狼，伸手抚摸了一下狼的脑袋，冲它笑了笑。母狼温顺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韩琅的手心，逗得韩琅咯咯笑了两声。母狼的眼睛更加温柔，伏下脑袋凑着韩琅的腿边。

    韩琅知道母狼怀疑她的变化，但是母亲的天性还是选择相信韩琅。韩琅身上的气味是母狼最熟悉的，韩琅的笑声也是陪伴母狼九年的，它放心地阖上眼睛，继续寐寤。

    韩琅轻抚母狼闪亮温暖的灰色狼毛，眼里是浓浓的依恋。她低下脑袋，抱着母狼的身体，趴了一会儿。抹干了眼角的泪，继续手里的活计。

    她要活下去，要坚强。再也不要被钳住灌下毒酒。不能反抗地接受死亡，那种绝望，她再也不要经历。

    她一定会回去，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，兑现自己的誓言。

    死前，她以血起誓：再见，我会杀了你！

    她没有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：“希望我们能再见。”因为那幽眇的声音飘散在渐大的风雪中。

    韩琅把几块兽皮连缀成遮体的衣服，穿在身上，暖和多了。虽然胳膊那处还比较薄，至少肚子和下、身都厚厚围护住了。她看着自己的粗糙的脚丫和同样粗粝肿胀的双手，她明白这是长期手脚并用又挨冻的结果。看来这个孩子真的把自己当成一只狼了。

    狼？韩琅笑了笑。也许这真是天意！她出生之时，也是大雪漫天之际，她的母亲因生她伤了身子，再无所出。她也因体弱几乎丧命，周岁时，一个游方道士送给她一串佛珠戴在手上，以佑平安。父亲韩武请他赐名。游方道士只是叹口气，望向西山，说出一个名字——韩琅。

    从此，韩琅就有了这个名字，也有了之后十五年的健康平安。可是终究免不了全族覆灭的命运。怪不得道士赐名时，还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看来，命运早就注定。韩琅想到往事，内心翻滚不已。

    她体弱的母亲，她威武的父亲，她……

    那些人的性命，难道真的贱如草芥吗？她恨恨地咬紧牙齿，她不为自己，要为那些枉死的亲人讨回一个公道，既然上天不亡我，那我更不会轻贱性命。

    韩琅咬牙切齿，血债血偿。

    此刻，韩琅无比感谢重生的命运，哪怕是生于狼窝，她也庆幸天道有情。

    韩琅动了动瘦弱的胳膊，看着这幅小身板，皱了皱眉。这么瘦弱的身子，怎么报仇？她什么武功都不会，前世，父亲疼爱她，从不让她习武。母亲也只请人教导她琴棋书画如何持家，教她明诗书知礼仪。可是，母仪天下，也不能护佑全家。会持家，也无“家”可持！

    琴棋书画什么用？礼义廉耻什么用？

    权力！手上的实权才是好东西！她要变强，要有权势！

    洞外风雪渐停。韩琅又给自己做了一双里面带着三层兽毛的靴子，套在脚上。韩琅找到剩下的半个兔子，递给灰狼，灰狼不吃，看着韩琅，韩琅示意灰狼吃下。灰狼看看外面，张嘴朝向剩下的兔肉，一口就吞掉了。

    韩琅走出洞穴，灰狼跟着她，不放心韩琅一个人出去。

    她抱住灰狼的脖子，想告诉它，不要担心，但是张了张嘴，还是发不出一个清晰的字。她用手抚摸着灰狼的脊背，带着它一起走出洞穴。

    裹着兽皮的双脚踩在厚厚的雪里，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。韩琅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，朝微弱的太阳光望去。孱弱的太阳挣扎着发出几道微弱的光，有气无力地照着遍布白雪的深山。

    几只飞鸟振动翅膀飞翔，在空中鸣啭，忽而高翔忽而低飞，在寻觅充饥的食物。

    韩琅望着大片的白色，稳住呼吸，定了定心。

    先弄点吃的！她很饿。抬眼看到那些旋飞的小鸟，她恨不得手上有一把弓箭，李德隆曾经教过她射箭，但是现在她手上没有任何工具。

    赤手空拳，怎么打猎？可是她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。

    韩琅转身回到洞穴，从那堆残骸中寻找得力的工具。找到尖锐的长骨头，又找到一块短骨尖头，适合作匕首。她寻思着，等天晴，一定要做把弓，最好能找到有人的地方，整把真正的刀。

    现在她也只能利用这些简单的工具，捕些东西吃。

    带着这些“工具”，韩琅和灰狼在雪地里寻觅猎物。

    忽然，灰狼不动。韩琅也警觉地矮下身子，放轻呼吸。

    一只黄棕色的小鹿从雪地里奔来，身后跟着一只精瘦的野狼。韩琅身边的灰狼耐住性子等小鹿越来越近，越来越近，近到不足一米时，身子快速一跃，张口咬住了小鹿的脖子，顿时和小鹿一起翻滚在雪地里。身后的狼追来，共同撕咬，片刻，小鹿就停止了挣扎，断了气。

    灰狼和野狼对峙，为到手的食物对决。大雪天，猎物不好寻找。这头小鹿足够四天的食物，谁都不想放弃。

    对视的两头狼几乎同时起跳，厮打。刚刚默契合作咬死小鹿，现在也是拼力撕杀对方，为了赢得猎物的归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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