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二章

;  “阿黑，赶快下来吧。”

    但章越还是清醒的，虽然很明白小龙想要以原型遨游天空的愿望，却不得不为了无奈的现实将他唤回。

    他有时想，想小龙这样的生物，的确是不应该出现在地球位面的。

    这样的生物，应该在更为广阔的天空自由翱翔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现出原型都需要隐身。

    章越想，就算是为了小龙也好，他也要尽快拿到超级位面商人的身份。

    不过现在的阿黑，已经不能叫做小龙了吧……

    章越决定，鉴于自己是个起名废而小龙已经成年，这一次就把起名字的任务交给他自己来完成。

    黑龙听到章越的呼唤，顺从的回到原地，巨大的身形逐渐变小，逆着光，缓缓走向世界上他最在乎的人。

    “越，我长大了。”

    章越收掉机甲，想要拍一拍小龙的肩膀，就好像一个父亲对儿子那样，说一句你长大了。

    可当他终于走近小龙，这句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。

    甚至于连拍肩膀这个动作，他都很难完成。

    不是他太矮，而是成年之后的小龙，人型身高直逼两米而去，章越现在看他必须得仰头看。

    “禹……”

    章越愣住了。

    面前的人，不正是他心心念念要找到的禹吗……

    无论是身型，还是五官，就连那独特的发型，都是一模一样的。

    章越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存在，但小龙不是人，龙族是完全迥异与人类的存在。

    所以章越问他，“难道你们黑龙化成人型后，都是一模一样的吗？”

    “每只龙龙型都是不一样的，人型自然也不一样。”

    章越又问，“那你有没有双胞胎兄弟？”

    小龙继续摇头：“我是独生蛋，没有兄弟姐妹。”

    章越只觉得遍体发寒，从内心深处传来的冷意几乎要让他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无助过，即便是死亡的那天也不曾有。

    他讷讷的道：“不是兄弟，难道会是父亲吗？”

    如果真的如此，那么章越去寻找禹的意义，便已经没有了吧……

    “我的父亲虽然和我长得很像，但我们也是不同的。”

    小龙看着章越，眼神里流露出迷茫。

    他能够感觉到章越正在害怕正在恐慌，却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，恐慌什么。

    小龙不清楚的是，现在的他，正是那个让章越害怕恐慌的对象……

    章越觉得好奇怪。

    他承认这世界上的确有长相十分相似的人存在，可像禹跟小龙这样完全一样的，就算是蓝枫蓝翼那对儿双胞胎也无法做到。

    除非……

    章越深吸了一口气，按捺住心中跳跃的火花，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。

    “你让我看看你脖子后面。”

    上辈子他无意间发现，禹的脖子后面有一个小小的金色纹身，颜色很浅很不容易发现，他还一度为自己发现禹的小秘密而感到窃喜。

    而现在，小龙顺从的捋开脖颈后的头发，大大方方的给章越看，淡金色的纹身在阳光下格外耀眼……

    这绝对不是巧合。

    小龙是他亲手抚养长大的，这孩子身上有什么章越一清二楚，纹身是成年后才有的，章越十分确定。

    就算小龙成年前跟禹长得很像，章越也没有乱猜过，可现在，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章越面前，由不得他不往那方面想。

    “怎么，我脖子后面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
    章越对小龙的问题避而不答，自顾自的摇了摇头，双眼无神。

    “不可能的……”

    小龙见章越摇摇欲坠的样子，扶住他的肩膀，焦急的问道：“怎么了，什么可不可能，有什么事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？”

    他觉得章越好像变了一个人，有什么事情隐瞒着自己，这样的感觉令他感到十分不安。

    他与章越应当是毫无隔阂的，他们之间不应该存在任何秘密。

    小龙将自己毫无保留的付出，同时也期望着得到对方的毫无保留的回应。

    然而现在的章越，沉迷于昔日回忆中，根本无暇自拔。

    他伸出手，努力够到小龙的脸，道：“为什么你会跟他这么像，你们是同一个人吗？”

    “如果你们是同一个人，为什么你要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在我的面前？如果你们不是同一个人，为什么你们连脖子后面的纹身都一模一样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说的人是谁？”小龙皱起眉，严肃起来的他跟禹更加如出一辙。

    章越沉默了数秒，然后道：“是我喜欢的人。”

    他说完这句话，小龙也沉默了。

    时间停滞在这一秒。

    千千万万句话，万万千千种思绪，最终都化为须有

    最后剩下的，不过是世间一个你而已。

    “我一直以为，你喜欢的人是我。”

    章越略感惊讶的抬头，“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，我又不是恋/童癖变/态。”

    小龙被堵得无话可说，嘴唇抽动了好几下，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。

    他以为越也是喜欢他的，原来这一切都是错觉吗？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伴侣……”这一点，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。

    “命中注定又是什么东西，我从来没听你说过这回事。”

    章越觉得，谜底似乎在慢慢打开，给了他一丝期待，但更多的还是茫然。

    小龙似乎觉得自己找到了继续赖在章越身边不走的理由，理智气壮地道：“龙族的伴侣从出生起就是注定好的，我从还没破壳的时候就知道是你，除了你我不会跟任何人在一起的。”

    想了想，他又添了一句，“除了我，你也不可以跟任何人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章越扶额，心中郁闷更甚：“难道你不觉得，男人跟公龙在一起，非常奇怪吗？”

    怎么看，都是男人跟女人，公龙跟母龙比较配；如果非要搅基的话，男人与男人，公龙与公龙，也是可以的理解的。

    但是男人与公龙……这个组合真的好不搭。

    不过事实证明，章越的诱导完全没有用处，小龙说出口的话很快继续刷新了章越的三观。

    “那有什么，公龙跟树在一起，母龙跟母鸟在一起，都很正常。”

    章越：“……”

    小龙见章越不说话，以为他是默认了自己的说法，便继续滔滔不绝：“物种跟性别都不是问题，只要我们彼此相爱，这些都可以忽略。”

    “我说，我好像从来没说过要跟你相爱吧？”

    小龙神情一变，笃定的道：“早晚你会说的。”

    互相无法说服彼此的两人很有默契的选择了沉默，一直到回家后，都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。

    章越木然的坐在沙发上发呆，说好的替小龙庆祝也没有心情去弄了。

    小龙看着章越的样子，一贯沉稳的心情也难免烦躁起来。

    他想用学习平稳心情，却发现打开书一个字都看不进去，满脑子都是方才在山顶上章越说的那句话。

    小龙觉得委屈，这么长时间，都是自己陪在越的身边。

    开心也好，忧伤也罢，都是他陪着章越一起走过；然而章越却告诉他，他喜欢的是另外一个人。

    那个人有多好，在章越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不会出来帮忙，在章越饿肚子的时候也不会送来吃的，可章越偏偏忘不了他。

    他好想摇着章越的肩膀告诉他，他才是那个值得喜欢的对象。

    可小龙知道，自己不能那样做，因为章越不会因为他的想法而改变自己。

    喜欢就是喜欢，这是一个人天性使然。

    但小龙终究还是太嫩，忍不住要去问：“你喜欢的人，是怎样的？”

    章越愣了愣，想要把禹描述给小龙听，却发现自己描述出来的每一个字，都好像是在说小龙。

    “他和你几乎是一模一样的……”章越看着小龙，感觉两人的形象正在逐渐的重合：“一样的五官、一样的身高、一样的声音、一样的纹身，甚至连声音都是一样。”

    小龙看着章越这样眼神，明白他是透过自己的脸在思念着另外一个人。

    这个发现叫他很难过。

    “有的时候我会想，你跟他根本就是同一个人。”

    犹豫了很久，章越还是把这句话说出口了。

    出口以后，顿时就感觉心里的担子轻了许多，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期待着。

    本来，作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，能够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，就已经很值得他怀疑了。

    更何况他并不是简单的重来一次，与其说是重生，不如说是穿越更为恰当一些……

    有人用了某种方法，救了章越，然后将他送回了一年前。

    那个人是谁，再明显不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