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2章 关于坦白

肚子。

    有一道甜点也精致可爱，名叫香香泡芙，主料是香草和百香果，爱吃甜食的钱姐很喜欢；一道紫苏鱿鱼酥味道极好，但她说当宵夜吃热量太高了，容易发胖，陶大师看看自己的肚子，他毫无此问题；有一道中式点心也不错，百合南瓜羹配蜜桂圆；海胆烤迷你饭团也很美味……很快两位评委决出结果，哪两道宵夜将被淘汰。

    选手们纷纷讨论，汤媛媛问郭小铁做的是什么，她说了小馄饨，汤媛媛摇摇头：“这种大排档的东西太简单了吧，我用香草和百香果做了泡芙，比赛嘛，就该把自己的格调抬高些，这样他们不敢轻易淘汰你。”郭小铁抓抓卷毛头：“我觉得我的作品挺好的，宵夜嘛，温暖人心最重要。”

    他们看到评委从餐厅出来，赶紧回到自己的灶台。钱姐说：“我们要宣布淘汰的两道菜，现在请做*吞和百合南瓜羹配蜜桂圆的选手出列。”郭小铁一愣，那就是说自己要被淘汰啦，她紧张兮兮地走到评委前面，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不出一点端倪，做那道中式点心的厨师也站了出来，是黄一飞，他明显更紧张，犹豫着站到郭小铁旁边。

    别人看到黄一飞站出来，好像都心照不宣地觉得他必输无疑，郭小铁和汤媛媛交换一个眼色，汤媛媛明显就在说：你看，做大排档的东西容易被淘汰吧。

    钱姐问：“郭小铁，你觉得自己做的‘*吞’怎么样？”选手们听到这个怪名字都发笑了，郭小铁紧张得舔舔嘴唇：“我很用心做的啦，我觉得宵夜嘛，就是要有一种暖暖的感觉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想到要做这道宵夜？”

    “呃，因为我……我喜欢的人晚上经常熬夜工作，而且她不会做饭经常叫外卖，我想以后能在她熬夜的时候端上一碗‘*吞’，她会高兴的吧，我的初衷就是这个。”郭小铁的话语很诚恳，陶大师点点头：“这倒是，小姑娘很贴心啊，你喜欢的人有口福了。”她心虚地看看陶大师，心说：她的爷爷也沾光啦。

    钱姐点点头，转而问黄一飞。黄一飞明显比较激动：“我这次没做面条呀，我也是会做中式点心的，那蜜桂圆绝对比超市买的强十倍，绝对有宫廷御膳的味道，我敢保证。”陶大师点点头：“确实有，我觉得有穿越感，和你的阳春面差不多。”黄一飞急了：“可我没做面啊。”钱姐说：“你急什么，知道你有点小本事。”

    陶大师清清喉咙：“我刚在想淘汰名单，郭小铁和黄一飞，你们两个……”选手们屏气凝神地听好，当事人更是瞪大眼睛不敢出声，“你们两个，因为这次表现优异，我们一致认为，你们应该成为下一次外景团队赛的两组组长。”

    选手们一片哗然，郭小铁简直不敢相信：“是说我做得好，我成为下次的组长啦！”她欢呼起来，转身向汤媛媛挥手，汤媛媛也很不可思议，不觉得一碗小馄饨能好吃到哪里去，不过她现在和她们关系都挺好，也没那么计较。最惊讶的是黄一飞，他呵呵笑着傻乐了，郭小铁拿手往他眼前比划：“哎哎回神啦少东家。”

    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第八十二章出柜

    这次十一进九的比赛，郭小铁顺利过关，还得到了荣誉当下一次团队赛的队长，汤媛媛笑眯眯地说：“我们要分在一组哟。”郭小铁拍拍胸脯：“没问题。”宵夜大家完成得都不错，也只能赢家里选略微差一点点的，一位厨师紫苏鱿鱼酥热量较高，不适合半夜食用，遗憾淘汰；还有一位厨师做了东坡肉夹小馒头，味道极好，但就宵夜来说量太大了，同样离场。就这样还剩下九名选手。

    距离团队赛还有几天，郭小铁先回家一趟，她要谈一谈爸爸的口风，没准哪天她就带着陶乐薇回家吃饭，可不能让她看到爸爸妈妈失态的样子呀。

    回家后没见到爸妈，郭倩如倒是在家，郭小铁犹犹豫豫地去问关于阿爽的事，说了比赛的时候梁老板借故没来，应该是在照顾宝贝女儿吧。郭倩如比她想象中的开朗：“没事，我也想通了，只要她能健康地活着就好，”她想了想又说，“还多亏了梁老板，他给的钱我即刻去补上了漏洞，这两天有匿名信举报我挪用公款，上面派人来检查了，没查出什么，我也算逃过一劫吧。”

    郭小铁在她身边坐下，拉着她说：“你也不是完全为了自己，挪用公款肯定不对，但怎么说呢，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奄奄一息，就算是命也愿意舍给她呀。”郭倩如拍拍她的手：“你也懂得爱啊，是哪个陶小姐对吗？她人很好，你要好好对她。”

    郭小铁说：“其实吧，我不想老是瞒着爸妈这件事，我下次想请陶陶来家里吃饭，就把我和她的事情跟爸爸坦白算了，可是我好怕爸爸妈妈会发怒，姑姑你帮我想想，我该怎么说？”

    “你真要出柜？”郭倩如好惊讶，“我反正也被他们认为是大龄剩女，无所谓了，可你才二十，你妈妈又那么好面子，她该多生气，你爸爸最疼你，我不知道这件事他会怎么样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我才想先给他们提个醒嘛，突然一下子承认，我怕他们会受不了的，”郭小铁摸摸鼻子也很犹豫，“妈妈那里我先不说，我想先跟爸爸通个气，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嘛。，如果他能帮我去劝服妈妈，那就更好了”

    郭倩如摇摇头：“我看很难，你爸爸也希望你以后结婚生孩子，家里的饭店以后也是你的，不然他传给谁好？”郭小铁哼了一声：“我就讨厌听这个，难道我不能继承吗，非要弄个外姓的小娃来，他就高兴啦？再说我是不会和男人结婚的，我不能够。”

    郭倩如表示理解：“这个只有自己懂得……那你先别急着出柜，先拿女同这件事探探他的口风，如果他一口回绝态度严厉，那再想想其他办法。”郭小铁同意了：“姑姑，你什么时候跟他们说？”郭倩如凄然一笑：“阿爽在治疗，我孤零零的提这事干什么，你想问就去问吧，你爸爸要是生气，我也会帮着劝的，我也希望你和那位陶小姐在一起，她真的不错。”

    晚上郭妈妈到楼下遛弯儿去了，郭爸爸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，郭倩如很识趣地回自己房间，留下郭小铁一人。

    郭小铁看着爸爸笑哈哈地看娱乐节目，心里特紧张，比小时候考不及格要家长签名的时候更紧张，当然那时候她不懂事，后来她就学会自己签了。

    郭小铁慢慢走过去，郭爸爸拍拍沙发：“你快坐下来看，贾玲的相声《贾机灵》，特逗，我的女神啊。”郭小铁忐忑不安地坐下来，听着爸爸哈哈笑，心想等他把最喜欢的贾玲看完再说吧，不能在他最高兴的时候打击。

    过了五分钟贾机灵总算是抖完了，郭爸爸拿遥控器啪啪换台，郭小铁长舒一口气，吞吞口水说：“呃爸爸，昨天电视上有个社会新闻你看了没？”郭爸爸摇头：“什么事，是银行调利息还是金价下跌啊？”

    “不是，是关于女性的话题。”

    “嗨，是说贾玲对吧，她三十多了还不结婚，说什么剩女？这帮人就是吃饱了撑着，这么好的姑娘可不能让他们给糊弄走……”

    “哎呀打住打住，和贾玲没关系，是关于女性的，就是那个……”郭小铁心想不能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，干脆就当个普通话题来问，“就是有个女白领，她不喜欢男的，她喜欢女的……因为家里不同意，她就和女朋友去国外的事儿。”

    “哦，女白领？”郭爸爸一脸漠然，“她以前被男的骗过？也难怪，和闺蜜出去散散心也好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闺蜜啦，是女朋友，就是……就是情侣之间的关系，她们去国外结婚啦，现在有好些国家都让同性结婚。”

    “同性现在能结婚了？这时代发展快，我看不明白。”郭爸爸摇摇头，继续啪啪按着遥控器。

    “爸爸，你对她们结婚有什么意见没有，发表发表评论啊。”郭小铁紧张地看着他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我又不是她爸，我管得着嘛，这女白领爱找谁找谁去。”

    “哎呀，我是说这个事件，爸爸你对女人和女人结婚这个事件，有什么意见和建议，说说看嘛。”

    “女人和女人结婚嘛，那怎么生孩子？”

    “那也有丁克家庭不生孩子的呀，其实也差不了太多吧？”郭小铁继续试探。

    “……男人结婚总想要孩子，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，我也没弄明白，”郭爸爸好像感觉出什么味儿了，转脸看着她，“你提这个……想干嘛？”

    郭小铁咧咧嘴，这可比找家长签名麻烦多了，不及格顶多一顿揍，可出柜，她真怕爸爸会伤心。“那什么，我不想找男朋友。”她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。

    “你二十，不急，你看你姑姑三十多了我也不催她，我不是说这种情况好，但是没找到对的人不凑合结婚，这个思想是对头的。”郭爸爸和颜悦色地说。

    可是郭小铁听了心里更难受了，她嗫嚅着继续话题：“要是我也带女朋友回来呢，就是我以后不可能和男人结婚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女朋友？”郭爸爸好不容易才听懂她的话，“你是说，你是女同性恋？”

    郭小铁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口，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，他愣在那里，好像不太认识眼前的女儿。郭小铁原本想跟他说女同是怎么回事，也没有勇气再说出口，她结结巴巴地说：“就比如说，比如我是吧。”

    郭爸爸愣神了好一会儿刚想说话，郭妈妈开门进屋，喜气洋洋地喊：“我顺路买了两个西瓜回来，瞧瞧这个头多大，待会儿吃吧。”郭小铁头皮发紧，她下意识去抓抓卷毛头，还吃西瓜，爸爸别拿西瓜投她就谢天谢地了。郭爸爸站起身来，走过去帮忙接过西瓜，说：“吃饱了，明天再说吧。”郭小铁低着头不敢发声，她知道爸爸的意思是气饱了。

    这天晚上郭爸爸没和郭小铁说一句话，郭小铁悄悄对郭倩如说了，郭倩如也吃不准，本想去劝劝他，可他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出来。郭小铁心想：这下坏了，爸爸闷声不响的时候比发火更可怕。

    次日晚上吃饭时，郭小铁偷眼看爸爸的表情，他没像往日一样说笑，吃得也不多，郭小铁给他夹了好几回菜，他也就默默吃了不言语，郭倩如想帮着说说好话，可是贴不上去。

    晚饭后郭小铁躲在自己屋里，传来敲门声，她一开看到了郭爸爸，本能地缩成一团。郭爸爸淡淡地说：“我找你谈谈。”郭小铁让他进屋坐下，自己恭恭敬敬地坐在床上，低着头，眼皮子一抬一抬。

    郭爸爸说：“你昨天说的话都是真的？你是女同性恋？说实话吧，我不骂你。”郭小铁抿着嘴嗯嗯点头。

    郭爸爸叹了口气：“唉……那我跟你说个以前的事，你想不想听听？”

    郭小铁赶紧点头。

    郭爸爸说：“三十多年前我在无线电厂的食堂上班。我们厂里呢，有个女工长得特漂亮，我们私下里说她是一枝花，按现在的话就是女神，好多男青工追求她，可她眼光太高谁都看不上。你也知道机器厂嘛，男多女少，好多夫妻都是出口转内销找了本厂人，就这个一枝花不干。

    她长得漂亮，平时有胆大的偷摸跟着她，看到她有个要好的女伴，休息天一起出去玩。那时候没有商品房，也没有现在的什么钟点旅馆，年轻人要约会只能往公园、树林子里钻，搂搂抱抱呀甚至再进一步……你别不信真是这样，有人跟在那一枝花后面，这慢慢就发现问题了，她和女伴也尽往没人的树林子里钻。有的工人素质不高，自己找不起女朋友，就偷摸到偏僻的地方看别人约会，这也是*没法发泄。

    就有人无意中看到，一枝花和那个女的，两人抱在一起，又是亲又是摸，和男女恋爱一个样……这件事刷啦一下传遍了厂里，刻薄的人说一枝花是变态，不爱男人爱女人，有些女人也不理解她，说她有病，上班的时候给她使绊子，她本来为人挺傲气，那些追她的工人追不上，大概由爱生恨所以欺负她，弄得她怎么说呢，越来越沉默寡言。

    那时候都是铁饭碗，待在一个厂里终身制了，她就天天承受别人的闲言碎语，人也没以前那么光彩……说实话当时我也年轻，也跟着他们瞎起哄，她来食堂打饭，我本来看她漂亮，每次都给她多盛菜，后来也欺负过她，故意给她盛老肥肉和菜帮子，唉，那时候不懂事啊。”

    郭爸爸长叹一口气，表情很酸涩：“其实我后来想想，她没偷没抢犯了什么错，她只是违背了社会大多数人认定的性取向，我挺后悔那么对她，后来制度允许人事调动了，她就离开厂子，不知道去了哪里。你昨天跟我说的事，我就想起了她，良心不安哪，要是那时候我能给她多盛点好菜，没准她能过得舒服些。”

    郭小铁听完这段故事，她咬着嘴唇，不知该说什么，迟疑了半晌才问：“爸爸你跟我说这个，是……”

    郭爸爸温和地说：“人活着只有这一生，对我来说，女儿你活得开心，我比谁都高兴。”郭小铁哇一声哭了，抱住了郭爸爸，她抽泣着说：“吃饭的时候爸爸你不说话也吃得少，吓死我了，呜呜呜。”

    郭爸爸揉揉她的卷毛头：“吃那么多干嘛，晚上还要吃西瓜，其实我以前就有点看出来，那个朱莎莎，是不是你的……”

    郭小铁摇摇头：“以前有一点点喜欢过，可现在绝不是了，我，我有了很喜欢很喜欢的人，喜欢到……我想和她永远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“就是那个和你一起旅游，送我蜂蜜的姑娘，画画的？”

    郭小铁羞赧地点头：“是她，那上次说的上家里来吃饭，还能来吗？”郭爸爸拍拍她的肩膀：“让她来吧，看看我宝贝女儿的眼光，到时候我做一桌子好菜招待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