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章 春风尔来为阿谁（贵客）

    韩琅往山下走去，心情复杂难言。日头已经过午，但是夏日的燥热依旧。灼烧得韩琅心里一阵一阵焦躁和烦乱，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液，眯着眼睛看了看周围。

    绿树苍翠如画，在明亮的阳光里郁郁葱葱，青石块块点缀在杂草繁花之中。景致是极美的，但是韩琅心里却堵得难忍。她皱眉沉思片刻，朝着小溪走去。

    这小溪边是韩琅最喜爱的处所。她常常独自在溪边静坐，听潺潺的流水，梳理自己的情绪。神医谷四季如春，最热不过夏至，最冷不过仲秋。没有冬季，故小溪从不结冰。

    此刻，她躺在溪水边的大青石上，脚丫伸进溪水里。

    曲肱而枕，呆呆地望着北边几朵闲游的白云，听着溪水的叮咚，心情慢慢好转。

    韩琅展出自信而舒然的笑容，带着白狼，揣着小红，朝神医谷走去。

    待到韩琅目光所见，不禁吃了一惊。

    往日也不是没来求医问药的人，可今天这气场？韩琅目光沉了沉，脚步没停，继续朝朱红色的大门走去。

    门口百十号带刀锦衣侍卫，挺立静穆，在一顶金色的轿子两侧护卫着，如同铁墙铜壁森然有序。韩琅只淡然瞥了一眼看起来不寻常的轿子，便临近门槛，抬脚进入。

    走进庭院，走廊两边又是同样的侍卫，像刚种在两边的树一样，安静而肃然。

    厅堂里，自然是贵不可言的客人。

    随着越来越近的视线，韩琅只看到一个外罩金色纱罗的男子正与师父说话。

    韩琅看了师父一眼，在师父的点头示意下，站到师叔座位的后边，她这才有机会好好观察那个突然而至的贵人。

    一身华衣，博绶玉带，金丝束发，顶戴金冠，紫色宝石嵌于冠上，正在眉宇之间印堂穴之上。朗目星眸，乌发雪肌，唇色红泽，两鬓混着金丝的垂发更添了几分飘逸。样貌似男似女，但鼻梁直挺，眼神凌厉，仔细辨认，倒是少男俊颜。甫一开口，清脆的男声，透着少年身份的高贵。

    韩琅错开视线，听着少年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本是央请，故定不怠慢。还望神医能怜我一番辛苦，随我前往。”

    韩琅没有听清楚，看了看师父。只见师父微叹了口气，淡然道：“皇子折煞老夫了。本不该推辞，但是神医谷有规定不得涉足皇室。所以……”

    顾之上虽然语言谦卑，但是语气却并不如此，带着漠然和拒绝。

    少年抿着嘴唇，凌厉的眼光闪过，但刹那恢复了平静，依旧恳切道：“顾神医，小王答应您任何要求，只要您肯屈尊前往。”

    什么病人让贵重如此自称小王的人这么谦卑？

    韩琅讶异，但是更为疑惑的是，师父从未说过，不能去皇室看病，可为何对这个少年如此推脱。

    “老夫不才，还是另请高明吧！”顾之上冷然道，“睿王，还是请回吧！”

    没想到，那少年不但没羞恼反而敛衣单膝而拜，郑重言：“神医，宽宥小王刚刚冒失相逼，还请念我一片赤诚，烦劳走一趟，救人一命。”

    韩琅看到此，心里不免一震。皇子下跪，非天神非皇帝，师父如何受得起？虽然只是单膝跪倒，但已经是极限，对皇子而言，已是“折辱”，倘若师父不应下，神医谷必然被恨上。

    她不禁为师父捏了把汗。

    顾之上慌忙起来侧身扶起少年，不敢受他大礼，口中忙道：“使不得！万万使不得！折煞老夫了！折煞老夫了！”

    少年没有固执，起身，立定，目光炯炯望着顾之上。

    “希望神医略施仁心，救人一命。”

    气氛依然僵持。

    顾之上叹了口气。“是何病症？”

    少年见顾之上语气和缓，便露出微喜，随即消逝，沉吟道：“御医束手无策，遍寻天下名医，半年来，更无一人能治。故而才来烦请神医。”

    “谁能断定老夫便可？天下杂症之多，老夫也力有不逮之病，未必能治！”

    “不会。神医谷门人虽然凋敝，但是名声不坠。小王相信神医可以！”

    顾之上面有难色。

    “小王保证，待神医去过，不管能不能治愈，小王一定保神医安全回谷。绝不会伤害神医分毫，更不会怪罪神医救治不力。小王可对天发誓，定会护佑神医安全，否则便猝死魂灭。”

    韩琅看着少年，从他腰间佩挂的玉饰上，断定他是北冰国皇子。怪不得师父百般推脱，原来是北冰国。师父脾气虽怪，但是并不会如此铁石心肠。来求医者，几乎无不应允。只是对诊金不同，对富人则是金银加倍，对穷人则是分文不取。若是神秘病人求治，更会提出苛刻要求，但是还从来未有真的“见死不救”。师父是个口硬心软的老人。这么为难推辞，原来还是因为二十年前的旧事。

    北冰国当年收留风又子，还助风又子灭了神医谷。是个血性男人，自然不会为仇人驱使效劳。

    韩琅赞同师父的做法。

    顾之上摇摇头，“老夫一把年纪，倒是不怕死。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小王愿建百座神医庙，供奉神医谷祖先，且遵循神医谷传统，施药义诊，为百姓造福。”少年焦急说道，言辞切切，最见诚心。

    顾之上思忖，深情黯然。

    二十年前，神医谷劫难，北冰王室难逃干系，染满神医谷门人鲜血。可这二十年来，最大的遗憾，也便是北冰国百姓无法得到神医谷年年的义诊相帮。

    顾之上二十年来，从未踏入北冰国国土。他深知，二十年前的事情和百姓无关，但是心里总是耿耿。一边恼恨北冰皇室，一边愧疚北冰百姓。也有违医者仁心。

    若是，北冰皇室能建神医庙，供奉神医谷祖先，也是一桩好事。这说明北冰国愿意为当年的事情“请罪”，补救神医谷。不管如何，二十年前的怨恨不能延续下去，更不能迁怒无辜百姓。

    顾之上沉思面色凝重。

    韩琅心里重重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李韬声霍然站起，疾言厉色。

    “王爷。不是我们神医谷不识抬举！相信王爷也知道，神医谷凋零局面因何造成。王爷还有脸来此？哼！”李韬声字字掷地铿锵，震人心神。

    少年愧然道：“二十年前，小王尚未出生，且当时父皇还只是不受宠的皇子。事情始末，也曾听祖辈提起，是那奸臣风又子蛊惑先皇，说是神医谷有长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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